一、养老院两年内搬迁四次 老人们纷纷病倒
昆明市知青养老院,曾经是昆明当地最大的民营养老院,然而,如今养老院的几处院落已经变成了废墟,处处是断壁残垣,老人们只能被迫挤在一起。这个养老院最终的命运就是全部拆迁,院长段玲英每天度日如年。因为从三年前开始拆迁到现在,段玲英一分钱拆迁款都没有拿到。
2002年,从事多年药材生意的段玲英捕捉到了养老产业的商机,拿出了自己全部资金,建成了知青养老院,收益颇丰,这促使段玲英决定把养老院做成自己一生的事业,将知青养老院不断地做大,从最初的收纳几十位老人的小院落,逐渐发展成为位于滇池附近的三个大型独立院落,总占地37.28亩,床位达到了1020个,成为昆明市最大的民营养老机构,然而就在她的事业蒸蒸日上的时候,这一切戛然而止,伴随着2009年昆明全市范围的旧城改造,段玲英就开始不停的接到搬迁通知。 2011年7月份,建好不到两年的3号院首先被拆除, 1号院也在拆迁规划范围内,她要随时准备搬迁,眼下面临拆迁的是知青老年公寓2号院,里面现在居住着180位老人,政府要求她在7月底完成搬迁,距离最后的期限还有不到5天,如何安置拆迁后的这些老人们,成为摆在段玲英面前最头疼的事。
段玲英告诉记者,这个房子是去年10月份政府让她在这儿临时建盖的房子,所以是轻型板房,为了安置二号院、三号院的老人搬过来。
段玲英所能想到的办法,只能是在尚未拆除的一号院内搭建起轻型临时板房,尽管夏天比较热一些,透气差一些,冬天冷,但她也很无奈。
无奈归无奈,段玲英还是自己到处借钱,搭建起了这些简易房,建成后会有400多老人住进这些拥挤、简陋的房间里面,不过,段玲英却很难面对即将搬进这里的这些老人们。
住在即将拆迁的二号院的老人平均年龄在80岁以上,甚至还有年近百岁老人,他们多年早已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习惯了抬头就能见到滇池的舒适。
知青老年公寓老人家属告诉记者,老人经常生病,感冒咳嗽,还有一次哮喘,就是因为搬了家以后灰尘比较大引起的。
二、卖了房子搬进养老院 不成想天堂变废墟
养老院就是家,家就是养老院,在知青养老院,很多老人早已把这里当做了自己生命的终结点,无法割舍。
王凤祥老人今年82岁,2003年从江苏来到昆明知青老年公寓,马上就被这里的环境所吸引,卖掉了江苏老家的房子,准备在这里终老,9年时间过去了,却听说养老院要拆迁的事,这使得老人实在无法释怀。
王凤祥说,现在搞城中村改造,是为了建设,是为了人民,现在就这里就有几百个老人,后边还有老人,现在不给他们安逸的地方,而是赶上山头,这到底是为人民还是为钞票。
听说政府要将养老院搬迁到到离市区40公里以外的地方,老人们都十分激动,不同意搬迁。
一边是搬迁日期的最后期限,一边是老人们无限的信任与依恋,这让夹在中间的段玲英愈发的痛苦。
从老人们的叹息和段玲英的泪水中,能清晰感受到拆迁给他们带来的影响。2009年开始,昆明市开始了大规模的城市改造,这给了当地的一些民营养老院带来了冲击。统计显示,截至2010年,昆明市所有的民办养老机构中,90%都位于城中村,而这些地方都是拆迁重点地段。
从2002年以来所有的投资,段玲英投入的资金全部是依靠自己筹集,几次的搬迁至今还没有拿到一分钱的拆迁补偿,养老院的资金链早已断裂,段玲英不得不举债维持。
在资金逐渐枯竭的同时,搬迁依旧在继续,知青养老院规模也在不断的萎缩,占地缩减到了只有原来的三分之一,唯一存留下来的一号院,现在已经被废墟和准备拆除的楼房所包围。
段玲英说,一次搬迁能流失八十多位老人,因为他们嫌搬迁的地点不好,所以就搬走了 。
为了知青养老院,段玲英全身心的投入了十年的时光,一砖一瓦的苦心经营,养老院同样也成了她自己的家,然而,昔日的美丽的家园如今变成了一片废墟。这让段玲英无法割舍,时常会独自一人回到这里,看到废墟瓦砾中还残留着来不及搬走的各种设施,老人们用的瓷碗也散落各处,她的流泪就会不知不觉的流下来。
段玲英说自己气愤过、痛哭过,在政府面前痛哭过,在老人面前也痛哭过,老人也哭过。
一年多过去了,和当初迫不急待的拆迁相比,这里并没有修建任何的建筑,只是被静静的废弃在这里,长满了野草。仿佛已经被这座城市所遗忘,但是段玲英却永远无法忘记这里。2009年才完全建好,拆除时投入使用仅仅不到两年,这片废墟成了她心底永远的痛。
三、三年负债400万 600老人还剩20人
昆明市的美好时光养老院,现在位于昆明市的远郊,沿着泥泞崎岖的山路走到尽头,这家规模不大的养老院在大雨之中显得有些凄凉,雨天里老人们无处活动,只能在这块狭窄的遮雨棚下闲坐,望着大雨发呆。李永红是这家养老院的院长,她的第一家养老院是在2001年开始创建的,当时的养老院要比如今的大得多,条件也要好很多。
刚进入养老产业的李永红,当时就尝到了开办养老院的甜头,逐年开始加大了投入。到了2009年,拥有600个床位,但是从2009年开始,李永红同样遭遇到了拆迁,四度搬迁,让她的养老院的状况急转直下。
李永红告诉记者,第一次的时候他们在五华区,第二次2009年的时候就在盘龙区,第三次的时候又回到五华区,第四次现在又回到盘龙区,就是这两个区交叉的搬迁了。
这三年来,李永红一直为寻找养老院的安置用地而四处奔波。当地政府曾经给出了这样的承诺:赔偿款将尽快到位,同时将通过“招拍挂”的方式,为美好时光养老院留出指定的安置用地。
然而,承诺留给养老院的安置用地,在李永红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卖给了房地产公司。土地没有了,李永红只有寄希望于拆迁补偿的兑现,三年来她不断地往返于区政府、办事处、社区之间,然而三年了,她还是没能得到任何答复。
无可奈何之下,李永红只好举债租借了一处度假村,但不久之后,2011年的9月,李永红又一次收到了拆迁通知,度假村再次因为拆迁而被收回了,最终她带着老人们搬到了一个地处远郊的农家乐暂时维持,空间一下子变得极其局促,甚至于老人每天的换洗衣服只能在路边冲洗。
当初看好的养老事业,如今竟让李永红负债累累,三年来负债累积下来多达400多万。从最多时的600多位老人,美好时光养老院现在只剩下20多名老人,租用的院子年底又要交房租了,到时她也不知道要如何去面对。
在不断的搬迁中,老人们不断散去,在剩下的这些老人中,今年71岁的罗刚,三年多来始终无人探望和缴费。第一年老人的儿女送他来时,还偶尔来探望,不久就再没了消息。四次搬迁中,实在是无处可去的老人,只能跟着搬来搬去。
老人罗刚没有子女,生活又不能自理,罗刚已经没有其它归宿了,他不敢想象,如果真的失去了生活多年的养老院,他能怎么办。
在经历了四次频繁的搬迁之后,身心俱疲的李永红也感到自己真的很难再坚持下去了。截止到2011年底,昆明仅有46家民办养老机构,尚有2万张床位的缺口,但是这几年下来,她还是目睹了多家民营养老院的消失。而养老院的消失都与拆迁有着直接的关系。李永红无奈地告诉记者,城市虽然越来越漂亮,扩建的越来越大,但是老人却没有归宿没有地方了。
四、政府规划追求经济利益 养老产业地产化
如果李永红的养老院真的倒闭了,像罗刚这样的老人又该怎么办呢,没人能给出答案。2000年颁布的《关于加快实现社会福利社会化的意见》指出:各地在制定城市居住区规划时,要将社会福利设施特别是老年人服务设施纳入公共设施进行统一规划。
中国房地产学会副会长北京大学教授陈国强表示,地方政府在处理当中应该履行先前承诺,不应该单纯追求土地出让收益,置养老院养老事业于不顾,首先是拆迁补偿货币式补偿要到位,第二个就是异地重建能够到位。段玲英和李永红的遭遇实际暴露出地方政府对待养老产业在观念上和具体操作上都存在不足。 在各种资本纷纷涌入养老产业的同时,也要防止养老产业地产化,成为商业地产的包装手段。
慧择提示:关注养老问题不仅是为了社会的更好的发展,也是拷问人们的道德底线,上述案例的那些老人他们以后去何处养老呢?即使政府不能提供养老场所,可是也不应该破坏他们随后家园后,没有及时的补偿。就全国来说,养老院拆迁并不少见,拆迁的原因虽然各地都强调是“规划变更需要”,“公共用地需要”,但实际根本的原因还是经济利益,背后的推手还是GDP冲动。现在相关部门正建议,养老项目用地纳入城区整体规划,像建医院、学校一样,按区域面积配置。法规的完善是一方面,最关键的还是要落实。因为,关注现在,才能更好地建设明天。